六毛

《相依》第六章

盛皇离京后，身为大盛皇后的南蜀长公主带着十二岁的咏原殿下和将将满月的“咏月小公主”回南蜀国娘家省亲。

马车上，一直靠在小娃儿边上的咏原：“母后，咏岳长的真像个娃娃。”

皇后看着这个虽非己出，却在自己身边长大如亲子一般的孩子：“咏原，你是大哥，日后可会好好的疼他？”

咏原：“那是当然，谁要是敢欺负他，我就让他好看。”

皇后：“你不好奇为什么要让弟弟变成妹妹吗？”

咏原摇摇头：“不。”

皇后有些讶异：“喔？”

咏原：“母后…我听见您与父皇说的话了。”

皇后：“…所以，你能明白…？”

咏原：“是为了保护。”

皇后笑了：“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，更相信你会同母后一样保护好他。但是，要护好想护的，学业定不可慌废，无论是习文还是习武都得更上心，日后，才能像你父皇一样担起重任。”

咏原：“知道了！母后放心，太傅教的功课我一日都没落下，咏岳是我弟…是咏月妹妹，我一定护好她。”

皇后欣慰的点点头不再多说。

  

观里小修士送来了茶水退下后，温宁执起壶，给端详着铜镜的蓝湛添上：“含光君，这是?”

蓝湛：”太极镜。”

温宁:”没听过呢!”

蓝湛:”此非凡物。”

温宁:”那是…做何用的?。”

蓝湛:”集灵。”

温宁:”…留这个给您…?莫非…”

蓝湛:”不必臆测。既非凡间之物，便当是镇山之宝吧!”

温宁:”阙观不要了，宝物也留下了，真人这是成了仙不回来了?观中除了这些小修士之外，一直也没见过其他人，要是他们没了师父也下山去了，那不就只剩你我二人，您说…”

蓝湛看了看温宁。

温宁挠了挠头：“呵呵…是三人。”

蓝湛：“我们在此几年了？”

温宁：“嗯…刚过了第五个忌辰，五年。”

蓝湛若有所思：“你以为太悬几岁了？”

温宁：“….定比我们老多了！”

蓝湛：“那些小修士呢？”

温宁：“他们看着也不过二十上下，那还是我们老些。”

蓝湛笑了笑。

温宁：“含光君，您笑什么？”

蓝湛：“没什么！”

温宁：“喔！真人也不知到底修行了多少年？说成仙就成仙了，也没见过他修练。”

蓝湛：“他在此不为修练。”

温宁：“那他为什麽？”

蓝湛：“等我们。”

温宁：“…？”

蓝湛喝了口茶：“唯一能送走我们的人等来了想等的，了却了心愿拂袖离去。你我二人…死等不到，人…亦然。”

温宁：“您不怨他，我知道！…我早猜着他在骗我们，可…我就是…含光君，对不起。”

蓝湛：“无需自责，他若执意为之，谁也拦不住。”

温宁再给他添上茶水：“…若修士们真走了，我们岂不是…”

蓝湛轻轻拍去膝上的细雪：“怕眼里只剩彼此？想看人山下多着，下山看去！”

温宁：“啊？”

蓝湛淡然道：“又没人拘着我们。”

温宁：”那您…”

蓝湛起身：”我没想看。”

温宁看着往书斋走去的背影：“喔！那要我给您带些什么回来？”

那背影：“所见所闻。”

  

温宁下了山，去了当年那个上山时途经的最后一个名为凌霄镇的小山城。一时间，他以为自己迷了路走错了地方，因为这小城看起来与记忆中那尚称荣光的情景相去甚远。

街道斑驳，房舍老旧，路人稀落，只有街尾的市集人气热络些。在这偏冷的山城，虽然百姓穿着以御寒为要顾不得美丑光整，仍能看出样式大不同。集上卖的东西有些看不出是何用途，就连贴在门上护家户平安的平安符上画着的符令都让人看不懂，能确定的是丝毫没有灵法之力，只是安人心罢了。这倚仗着神山光环的山城，本是众多散修的落脚之地，照说不应该一丝灵气都感觉不到才是。

温宁捏了捏无甚感觉的脸颊，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，不禁自言自语起来:”莫不是…荒废修练，能力退减而真跑错了地方?”

“这位小哥，您看起来日子挺好过的，我今日一个仔都没讨到，不如，您说说想找什麽地方，我给您报个路，换顿粗饱吧!”

温宁顺着人声回头一看，见一要饭的坐在地上，身前的破碗空空如也。他掏出了兜里的几枚铜钱放了进去:”我也就只有这些，全给你吧!”

“我说…您这是开的什麽玩笑啊?这是…哪的钱?能花吗?玄正?”

要饭的看着铜钱上的字不悦的说道。

温宁:”这是…？这就是流通的…”

“就算您有本事有胆量私铸钱币，也得弄个能用的。这个…就算是古币，也没人能收，饭都吃不上了还玩什麽古玩啊?”

温宁:”古…玩?”

要饭的从腰缠里挤出一枚铜钱:”唉…还好方才从沟里淘着一枚，看样子，今日…”

温宁一把拿过那枚铜钱，上面写着的是”大盛通宝”，他纳闷极了。

要饭的急忙的把铜钱再抢了回去:”我说你这个人是怎麽了，想坑我?做梦吧你，这里没人不穷的，想抢也没处抢了，切!”

温宁在他身旁坐下:”你倒是说说…这五年发生了什麽事?”他从乾坤袋里捞出了一枚金叶在要饭的面前晃了晃。

要饭的眼睛一亮:”嗐!我就知道你是个富人，这五年能发生什麽?天下都乱了不知多少年了，这几年又逢旱，有钱也买不足粮食，尤其咱们这又偏远，谁顾得上谁啊!要是…有您这片金叶子，那我便有盘缠能往都城去讨生活了，听说那里的日子还行….嘿嘿嘿。”

温宁心想，五年前他和蓝湛沉重着心情来到这小山城，怕让人给认出来，也无甚心情多做逗留，可也是停留了半日，当时毫无旱景。况且彼时，除了夷陵热闹点之外，仙门无波亦无浪，怎是…难道…？

他问:”大盛…是?”

这回换要饭的纳闷了:”大盛朝都已历经三个皇上了，您怎麽这麽问?”

温宁:”…那麽，大盛之前是?”

要饭的:”不就是启平喽!”

温宁:”启…?那再往前呢?”

要饭的:”你这人真是….我要是能搞清楚天文地理、历代史事的话早进京报效朝廷了，还需要讨饭吗?真是!反正，就是世道不好，跟着轮轮转转的过日子，管他前朝今朝的。”

温宁再不愿相信，也得信了，这真是…一眨眼已过万重山了。